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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从钱学森之问反思高等教育存在的问题

　　一讲到高等教育存在的问题，总会提到“钱学森之问”。为什么他们那个时候能培养出经天纬地的人才，我个人的意见是因为他们仍然受到了传统文化的熏陶，然后又学到了西方科技的精髓。他们接受了中西文化的双重滋养，具有别样的视野和开阔的思路，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原因，所以我特别推崇清末洋务派代表人物张之洞所说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洋务派指导思想，用到高等教育这个背景下同样适用。我在这里之所以讲到这个，是想说明：我们一定要清晰地认识到通识教育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如果想培养杰出的人才？我的答案是：既有文化理念的熏陶，又有科技知识和专业教育的结合，这样才能培养出卓越人才。

　　我个人一直在工科院校求学、工作，对此也有一些体会。我先在西安交大上学，再到清华做博士后，然后来到北航教书，这些都是国内工科名校。我在西安交大和清华读的是电气工程专业，北航任教的是仪器科学与技术专业，就专业实力而言，清华和西安交大的电气工程并驾齐驱、引领中国；北航的仪器专业，也是排名全国第一。应该说，我受到的工科教育是全国最好的，我所任教的专业也是全国最好的工科专业。尽管如此，我还是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们学院以及我所在的专业到底培养出来了什么样的杰出人才？怎样才能培养出卓越的人才？我从2005年开始接触学院的本科教学管理工作，2009年开始负责学院的本科教学管理工作，对这个问题有了更为切身、具体的思考和体会，但我一直觉得我们并没有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北航自1952年建校起就有了仪器专业，但如果认真地问我们自己，我们到底培养出了哪些卓越的人才？我们很难找出几个真正称得上“卓越”两字的毕业生。

　　二、反思专业教育，谈谈对通识教育的几点认识

　　所以，我今天想讨论的第一个问题是：我们原先的教育存在的最突出的问题是什么？我想正是专业教育的自我局限：专业教育就像个显微镜，你如果习惯了用显微镜看东西，也就意味着你已经有了这样的一个特定的思维定式。那么很可能你这一辈子就只能拿显微镜去观察一个东西，而不会再用望远镜去看，从而不能获得更为宏大和开阔的视野。因此，我觉得通识教育最重要的出发点，就是教会学生既会用显微镜，又会用望远镜，把这两个结合起来，做到融会贯通，突破固有的专业局限。有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在争论中医和西医。我就想他们的区别是什么。我的答案是，中医是宏观的，西医是微观的。有人说中医太宏观，显得不科学，可是什么叫科学呢？在没有真正认识到其科学性之前，很多事物都曾经被叫过伪科学。这里我觉得比利时有一个化学家叫普里高津，他拿过诺贝尔奖。他说一个真正的科学的思维方式就应该是既有宏观的定性又有微观的定量，定性和定量的结合才真正把一个事情研究透。用到我这里，我觉得以前我们的专业教育过于强调定量，就像教会你拿显微镜去观察事物一样。我觉得通识教育应该是强调宏观，教会你像拿望远镜去观察这个世界。这两者的结合，才能真正培养出一个全面的人，既有刚才各位老师所说的君子养成，又能把专业的问题解决好。大家想想凡是有大成就的人，不都是在这两方面都做得很好吗？

　　说到这里，我特别反感的一个观点就是：我们只需要专业，不需要通识；作为学生，我只需要学好普通物理、高等数学，而无需学习通识课程。我不否认专业课很重要，应该学好，但是通识课程有专业课教不了的东西，宏观的视野是专业课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我要讨论的第二个问题是：通识教育应该实现什么样的目标？犹太人有一个教育观，他们认为“智慧比知识更重要”。我觉得通识教育的目的正是要教给学生智慧，而传统的专业教育则只是教会了学生知识。大家都不否认，犹太人有很杰出的成就。不说诺贝尔奖获得者比比皆是，就说近现代社会改变人类的几位大思想家和大科学家——马克思、弗洛伊德、爱因斯坦，都是犹太人，他们在各自的领域作出了杰出的成就，改变了世界。犹太人的教育成果值得借鉴，我觉得人家就这一个理念，就能颠覆我们若干年的教育观念。我们一定要从过于强调专业教育的模式中走出来，我认可的通识教育就是教会人智慧的思维方式，而不仅仅是专业知识的传授。

　　我再讲第三个问题。为什么现在的高等教育会变成这样？我仅通过我本人的亲身经历讲一下这方面的体会。我本人一直是对文科特别感兴趣，但是上高中的时候没有办法，只能学理工科。我的高中是普通中学，没有文科的师资力量，所以我总结的我的求学经历，就是抱着文科的志向“被工科”了一把。我想说的意思是，高考文理分科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目前高等教育中的专业思维僵化局面。如果将来我们的教育观念有所转变的话，这个模式一定要打破，一定要破除文理分科。中学阶段就搞文理分课，正常的知识结构完全无法实现。文理分科使高等教育也遇到了非常大的困难。